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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1 育儿日常

沈亦泽瞬间清醒了,他从安安怀里抱过小家伙,一脸期待地看着他:“我呢?我叫什么?”

儿子看看他,随即扭过头去,望向杨九安,伸着手喊:“妈妈!”

“……”

沈嘉洋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八个月,第一次开口说话,第一句话是妈妈。

杨九安鼻子一酸,她想起十月怀胎的艰辛,想起分娩的痛苦,想起这些日子一夜一夜地起来,抱着他喂奶、拍嗝,给他洗屁股,为他唱歌,哄他入睡,但在这一刻,听着他稚嫩的语气,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。

作为新手父母,安亦在带孩子这件事上纯属小白,但有句话他们很认同:给孩子的最好的教育就是陪他长大。

沈亦泽和杨九安对儿子没有什么要求,只希望他健康快乐。他们很少言传,多是靠身教,为此还定下一系列规则,比如不准在孩子面前玩手机,不准在孩子面前说脏话等等。

前两年是最辛苦的,好在安亦的经济条件不错,而且都愿意放下工作照顾孩子,分工合作,商量着来,很多矛盾和问题便迎刃而解。

两人都巴不得小家伙赶紧长大,可眼睁睁看着他从半米窜到一米,从四脚兽进化为两脚兽,从咿呀学语到语出惊人,欣慰的同时,又觉得说不出的伤感。

孩子长大了,也就意味着他和安安变老了。

自从有了孩子,时间便仿佛开了加速器,一转眼,小家伙都能打酱油了。

恋爱十周年纪念日那天,安亦撇下沈嘉洋,跑三亚过了半个月的二人世界,顺便找了找热恋时的感觉。

婚后肯定不如恋爱时充满激情,性生活渐渐从新鲜变为默契,频率是有所降低的,但不知为何,满足度却提高了。

爱情有没有升华沈亦泽不知道,他唯一知道的是,婚姻不是他和安安的坟墓。

尽管会有矛盾,会有争执,偶尔也特别想一个人静一静,但他知道,他离不开安安,安安也离不开他。

很难觉得寂寞,顶多觉得累,尤其在沈嘉洋不听话的时候。

有时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成就感,比如聚会散场互相询问去处,单身狗去续摊,小情侣去开房,他和安安则熟练地摸出车钥匙,乘着夜色携手回家。

婚姻不一定是爱情的更高阶段,但一定是人生的更高阶段。不婚是每个人的权利,但婚姻经营得好的人一定比生活过得乱七八糟的人拥有更多智慧。

这是他从五年的婚姻里领悟到的一点小小心得。

沈嘉洋四岁那年,沈亦泽开始教他钢琴。

并非他摁着儿子的头非教他不可,而是在练琴的时候,他看见儿子在门口驻足聆听,便随口问了句:“想学吗?”

沈嘉洋点点头说:“想!”

他招呼洋洋在他身边坐下,为他弹唱:

“亲亲的我的宝贝

我要越过高山

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

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……”

想把钢琴弹好,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不行,出乎沈亦泽的意料,小家伙还挺有毅力,不用人督促,每天都坚持练两个小时琴。儿子练,身为父亲的他自然也要以身作则,一边陪他练琴,一边指导他演奏。

三四岁是孩子好奇心最重的年龄段,“问题宝宝”的脑子里自带十万个为什么。

“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”、“猫猫为什么不会说话”这种都算小儿科,沈嘉洋还能问出“我是谁,我从哪儿来,我要到哪儿去”之类的哲学问题,令安亦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
“爸爸,死亡是什么?”

从宠物医院回家的路上,沈嘉洋突然问。

沈亦泽想了想说:“死亡就是再也不会长大,再也不能动弹,再也发不出声音了。”

“那……你和妈妈也会死吗?”

“是的,我和妈妈也会死,每个人都会死,死亡是所有人的归宿,不过那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,在这之前,我们还要陪你度过很多很多个儿童节,很多很多个春节。”

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,沈嘉洋再次问:“胖仔是不是要死了?”

沈亦泽愣了下,这件事他和安安从未当着儿子的面说过,可小孩的直觉往往最为敏锐,大人越是想要隐瞒,越是瞒不住。

沈嘉洋看着爸爸,认真地说:“胖仔瘦了好多,不爱动,也不喵喵叫了,它一定是要死了,对不对?”

胖仔患上了极其严重的肾衰竭,在住院之前已连续一个多月不吃不喝,也无法排泄,全靠止吐药和止痛药维持着,爱干净的它连围脖都舔不动了。曾经还是7kg的肥猫,如今已经瘦成了4kg。

宠物医院用尽了所有方法,却无力回天,眼见得胖仔一天比一天消瘦、痛苦、挣扎,安亦不得不接受了安乐死的提议。

这次带洋洋前往宠物医院,一是例行看望胖仔,二是签订安乐死的协议书。

下次再来,就是最后一面了。

洋洋跟胖仔一向亲近,就连玩具也总是跟它分享,他也许早就猜到了胖仔的情况,只是懂事的他始终不曾问出口。

死亡是很残酷的话题,既然儿子提及,沈亦泽就无法再回避,他也不打算再回避,点点头,平静地说:“是,胖仔就快死了。”

“那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它了?”

“是的,下次来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它了,所以我们要好好跟它告别,陪它走完最后一程。”

《少年派》里有一句台词:人生就是不断的放下,但遗憾的是,我们常常来不及好好告别。

来不及告别是比永远失去更加痛苦的事情,而告别的过程,也会让儿子懂得生命的宝贵。

最后一面时,胖仔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,瘦骨嶙峋的它用尽了最后的力气,向前来告别的一家三口喵喵直叫。

沈嘉洋将胖仔抱在怀里,抚摸它快要脱落殆尽的毛发。

胖仔很快就累了,累到连眼皮都睁不开,它的叫声也由依恋变成痛苦。

“洋洋。”

杨九安轻轻喊他的名字。

沈嘉洋知道,该是分开的时候了。

医生将奄奄一息的胖仔推进手术室。

沈嘉洋挥着手,望向缓缓合拢的手术室的门,直至再也看不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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